【喻黄】逐光-23 没有站牌的终点站

　　在列车停下来的时候，三个人都坐在原来的位置，没有动。

　　还是卢瀚文先站了起来：“队长，黄少，我们要走啦！”

　　喻文州站起来，对着黄少天伸出手：“少天。”

　　黄少天坐在座位上，抬头看着喻文州，伸出手，拉住了喻文州的手。

　　“叮铃——”清脆的铃音在车门打开的时候再次响起，卢瀚文从车上跳下来，踩住投在地上的昏黄的灯光。

　　卢瀚文往车头的方向看去，车的前面已经没有了铁轨，车停的地方也没有站牌。

　　“叮铃——”车门合上，卢瀚文看着门上那盏一直亮着的昏黄的小灯，语气轻快地说道：“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车门开关的这铃声了吧，还有啊黄少，车上面这盏灯该换换了，都快什么都看不清了。”

　　黄少天在卢瀚文身后，声音有些低哑：“其实这盏灯的年纪比我还老，我刚见着这辆车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暗了，到现在还是这么暗，魏老大当初说，不用那么亮，这盏车门灯的作用不是照明，就是要告诉那些想要上车的人，我们来了。”

　　“以后我们过来的时候，还是用这盏灯。”喻文州的声音也有点低沉，“只要看到这样的颜色，就知道，是我们来了。”

　　“其实……”黄少天看着灯眨了眨眼，“也不用分颜色了，这一条线路，也只有我们在开了，当年那些开车的家伙，退的退，走的走，只剩下我们在这里一天一天地开着，见见那些守站的家伙们，再下地看两眼，又上天看两眼...好像也挺好。”

　　卢瀚文回头望了望来时的铁路，蜿蜒的铁轨一路延伸到黑暗深处，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。

　　“队长，黄少，你们以前，试过像现在这样送过人吗？”

　　黄少天忽然笑了：“送过啊！就是魏老大那个老鬼啊，好久好久之前了这已经是，他有一天忽然就跟队长说，他把列车交给队长了，他时间到了，要走了。然后我们就开了最后一程，一直开到星海，我和队长就站在车门那里，喏，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，然后看着魏老大沿着铁轨一路走到星海深处，走啊走，走到最后就变成星星了。”黄少天笑着笑着忽然就开始咳嗽起来，一直咳一直咳，怎么也停不下来。

　　喻文州在黄少天旁边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，什么都没有说。

　　黄少天咳着咳着就蹲了下去，喻文州也顺着蹲了下去，一直拍着他的背。

　　卢瀚文也跟着蹲下，顺便抹了一把脸。

　　“所以啊...从那时候我就在想，如果我要死了，我肯定不会回星海的，要不就像苏沐秋一样，在风雷原疯个够，要不就直接闯到地面上，看遍整个人间也不回去....”黄少天一边喘息着一边笑。“然后我就把你放出来了，大不了就被他们打死，也不枉这么痛痛快快地活一遭。”

　　“黄少，我很痛快啊...”卢瀚文在笑，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抖，“跟着你们闯了这么一回，打过怪物，追过列车，还走过铁轨，见过那么多那么好的大哥哥....我....我.....”

　　卢瀚文说了好几个我都没有说下去，眼泪哗啦哗啦地开始往下掉，他呜咽着说道：“我不想离开你们啊......”

　　喻文州把卢瀚文揽到怀里，默然无声。

　　“瀚文，少天背过你，我还没有，这次我就背你一回吧。”喻文州这样说道。

　　最后一站甚至不能被称为站，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。

　　卢瀚文趴在喻文州背上，看着四周的黑暗发呆。

　　“瀚文，”喻文州问道，“你以往在这里的时候，都在想什么？”

　　“刚开始是发呆。”卢瀚文小声地说道，“后来苏沐秋前辈来了，我就在等他，跟他说话，再后来，我就在等你们，跟你们说话。”

　　黄少天走在喻文州身边，看着前面，几乎要把黑暗给看穿。

　　到最后，喻文州的脚步一停，接着一直站在原地。

　　“瀚文，到了。”良久，喻文州才说道。

　　在旁边的黄少天僵了僵，攥紧了拳头。

　　“队长，我下去啦！”卢瀚文小声地说道。

　　“好。”喻文州轻声答应道，蹲了下来。

　　卢瀚文的脚落到实地上，但是手没有在喻文州的脖子上收回来，他把脑袋埋在喻文州的肩膀，闷声说道：“队长，你再让我抱抱...”

　　“好。”喻文州感觉到肩上的衣服在渐渐湿润，依然是这样答道。

　　卢瀚文最后抱了喻文州一下，再抱了黄少天一下，猛地往前跑去，一头撞进了一片黑暗之中。

　　“队长...”黄少天站在原地，声音沙哑地问道，“你在想些什么...”

　　喻文州苦笑了一下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我现在好像什么都想不了...”

　　“那大概还是张佳乐的那一句话，你们还是不够强。”懒懒散散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，“所以你们有自己的想法，最后却只能无能为力。”

　　两人回头，叶修拄着伞随意站着的身影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，手上一杆长长的烟枪，他轻轻一呼气，烟雾掩盖住了半张脸，只剩下那双眼睛在淡淡地看着他们。

　　恍若晨星。